上訴人（原審被告）河北省藁城市優質麥開發公司。
　　法定代表人李振橋，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司利華，石家莊正大祥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韓然，該公司職工。
　　上訴人（原審被告）河北省藁城市農業科學研究所。
　　代表人彭建芳，該所所長。
　　委托代理人丁寧，石家莊正大祥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楊海川。
　　上訴人（原審被告）河北省藁城市農業局。
　　法定代表人魏栓柱，該局局長。
　　委托代理人王勝潮。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河北省獻縣河街鎮小屯村委會（496戶村民）。
　　法定代表人劉振剛，該村委會主任。
　　委托代理人吳錫均，獻縣樂壽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劉俊巖。
　　上訴人河北省藁城市優質麥開發公司（以下簡稱藁城優質麥公司）、河北省藁城市農業科學研究所（以下簡稱藁城農科所）、河北省藁城市農業局（以下簡稱藁城農業局）因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糾紛一案，不服河北省獻縣人民法院（1999）獻經初字第4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藁城優質麥公司委托代理人司利華、韓然，藁城農科所代表人彭建芳及委托代理人丁寧、楊海川；藁城農業局委托代理人王勝潮；河北省獻縣河街鎮小屯村委會（496戶村民）（以下簡稱小屯村委會）委托代理人吳錫均、劉俊巖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認定：1998年秋，小屯村委會在藁城優質麥公司科技快訊中獲悉，由藁城農科所研制的小麥新品種8901，1998年通過了河北省品種審定，品質優良。由此小屯村委會代表496戶農民，以小屯村委會的名義和藁城優質麥公司訂立了“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書一份。同時在藁城農科所調入8901麥種13，000公斤，價格每公斤2．4元，計31，200元。協議中表明該品種經幾年推廣示范，抗病抗倒能力強，畝產穩定在400—500公斤，且約定甲方（藁城優質麥公司）回收乙方（小屯村委會）的小麥。按每畝300公斤回收，價格在當時市場價的基礎上每公斤加價0．14元。如甲方（藁城優質麥公司）違約則賠償乙方（小屯村委會）差價部分的50％（即每畝300公斤×0．07元＝21元），乙方（小屯村委會）違約則如此賠償甲方（藁城優質麥公司）。麥種調入后，分496戶種植了1，300畝。1999年春天小麥返青時農民發現麥苗大面積枯死，其他品種無此現象。小屯村委會及時向藁城優質麥公司及藁城農科所反映情況。藁城優質麥公司和藁城農科所派人進行實地調查，并向藁城市政府報告情況，報告中涉及獻縣1，300畝，原因是該品種葉片薄，苗期耐旱、耐寒性差。隨后又請專家對該小麥進行鑒定，專家認為該品種遇干旱、凍害加重。獻縣農業局的結論表明凍害面積1，220畝，死苗在95％以上的940畝，死苗在75％－95％的280畝。共計損失630，740元。
　　原審法院認為，小屯村委會與藁城優質麥公司簽訂的協議，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藁城優質麥公司依約向小屯村委會提供優良品種供農民種植。但是藁城農科所研制的8901麥種，經496戶農民種植，效果并非如愿，而使二，220畝小麥受凍害死亡嚴重，造成絕產，原因是該品種抗寒能力差所致，小麥不能安全越冬。藁城優質麥公司及藁城農科所對其損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由于藁城農科所不具備法人資格，其責任由其上級部門藁城農業局共同承擔。對藁城優質麥公司所辯稱經審定的種子出現質量問題，生產、銷售單位不負責任，應由審定部門承擔責任的主張，不予采納。關于錄像帶證據一事，因不符合視聽資料取證的有關規定，結合其他證據印證，不能為本案采信。由于麥種質量出現問題，使小麥絕產無收，給小屯村委會造成直接損失211，060元，可得利益損失394，060元，由于藁城優質麥公司的責任，使回收約定無法履行，按協議藁城優質麥公司應賠償小屯村委會損失25，620元，共計630，740元。原審判決藁城優質麥公司、藁城農科所、藁城農業局共同賠償小屯村（496戶村民）損失630，740元，并互負連帶責任。
　　宣判后，上訴人藁城優質麥公司、藁城農科所、藁城農業局不服原判，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依法改判。
　　藁城優質麥公司上訴稱：一、藁城優質麥公司是一個具有法人資格的相對獨立的經濟實體，持有工商行政部門核發的營業執照，種子管理部門核發的種子經營許可證，屬合法經營。二、藁城優質麥公司提供小屯村委會的8901優質麥1998年3月通過河北省品種審定，推廣范圍冀中南麥區，其質量指標，即純度、凈度、水分、發芽率完全符合國家規定的種子質量標準，不存在產品質量問題。
　　上訴人藁城農業局、藁城農科所上訴稱：一、原審法院追究藁城農業局、藁城農科所承擔責任不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管理條例》三十八條規定：“銷售不符合質量標準的種子，以次充好，摻雜使假，責令賠償直接損失和可得利益。”藁城農業局、藁城農科所沒有經營種于權力，沒有銷售給小屯村委會8901麥種，更談不上摻雜使假，賠償損失沒有依據。二、8901小麥是藁城農科所培育的并通過1996一1997年度，1997—1998年度河北省優質麥區試種，各項指標符合河北省品種審定委員會規定的優質麥標準。1998年3月審定通過準予推廣。1999年度被河北省評為“名牌產品”，以上說明8901優質小麥品種本身不存在產品不合格問題；三、根據國家種子質量標準即純度、凈度、水分、發芽率等，8901優質麥四項標準完全達標。至于說品種苗期耐旱、耐寒性差，也是審定以后產品進入流通，1999年春才發現有個別地塊干旱嚴重，有輕微凍害現象，但不至于影響產量，更不會造成絕收。1998年11月18日天氣驟然降溫（－7℃），冬季無雪，干旱加凍害，屬于自然災害。
　　被上訴人小屯村委會辯稱：一、小屯村496戶農民種植的是藁城農科所研制的，藁城優質麥公司提供的8901麥種。在1999年春小麥返青時，發現大面積死苗，經雙方考察鑒定1，300畝小麥有1，220畝死苗嚴重、有95％以上地塊毀種，有藁城農科所1999年3月三亞日的報告和3月12日證明可以證實。二、藁城農科所和藁城農業局為生產單位，對其所研制的小麥品種，因品種本身存在質量問題（即抗旱抗寒能力差），造成種植戶損失，應承擔責任。三、藁城優質麥公司在提供8901小麥時并未將該品種抗旱抗寒情況說明，也沒有按協議約定進行技術指導，所以藁城優質麥公司應對我方的損失承擔責任。
　　在本院審理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對原審認定的小屯村委會代表農民與藁城優質麥公司簽訂的“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由藁城優質麥公司向小屯村委會提供藁城農科所研制的8901麥種13，000公斤，播種面積1，220畝，該品種在麥苗返青時出現大面積枯死。藁城農科所是藁城農業局下屬單位、不具備法人資格等事實均無異議。對此，本院予以確認。
　　雙方爭議焦點為：小屯村種植的8901小麥1999年春麥苗出現大面積枯死的原因、造成損失的責任及損失的計算。
　　本院經審理查明：
　　1．8901麥種是藁城農科所培育的小麥新品種，1998年3月通過了河北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的審定，并由河北省農業廳公布推廣。藁城優質麥公司銷售給小屯村的8901小麥經過鑒定，并出具了種子質量鑒定書。上述事實有河北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關于印發《1998年河北省農作物品種審定會議紀要》的通知、河北省農業廳冀農函［1998］87號文件、種子質量鑒定書、植物檢疫證書證實。小屯村委會雖對該種子質量提出異議，但未能提出相應證據。
　　2．經河北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認定，8901麥種屬半冬性中熟品種，在冀中南中低肥水條件下種植。在藁城農科所《關于8901小麥凍害情況調查報告》中指出：8901小麥屬于遠緣雜交種，葉片薄、苗期耐旱、耐寒性差。河北省農科院農作物所李晉生等專家的鑒定意見、檢測意見及庭審中均證實8901小麥抗旱、抗寒能力存在一定問題、品種不抗特殊氣候。獻縣農業局的考察報告中指出“小麥的死苗主要原因是由于該品種本身的抗寒能力差所致”亦可佐證。
　　3．河北省氣象臺1998年9—11月份滄州市氣候概況證實：在1999年秋季滄州氣候是干旱少雨，氣溫偏高，在11月份，河北省出現強降溫天氣，降溫幅度較大。獻縣降至－7．5℃。
　　4．在小屯村部分農戶種植8901小麥的同時，該村還種植其他品種的小麥，這些小麥未發生死苗現象。
　　5．1998年9月30日小屯村委會與藁城優質麥公司訂立的“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約定：藁城優質麥公司提供優質小麥品種8901，并提供配套栽培技術方案，負責技術指導。小屯村保證該品種成方、連片集中種植，負責接技術方案落實。但在種植過程中，藁城優質麥公司沒有到小屯村進行田間技術指導，也沒有提供栽培方案。雙方對以上事實沒有異議。專家組檢測意見中證實：小屯村的8901小麥存在種植、管理上的問題。
　　6．發現小屯村種植的8901小麥大面積死苗后，藁城農科所曾建議：“減產在七成以上，麥田需要毀種，可以毀種麥田要及時采取補救措施，本所提供甜玉米種子、豌豆種子、菜籽種子等，把損失壓在最低限度。”而小屯村委會對應毀種的地塊，沒有采取毀種的補救措施。
　　7．小屯村委會種植8901小麥1，220畝，死苗在95％以上的940畝，死苗在75％—95％的280畝。此事實由獻縣農業局的考察報告為證。藁城農科所的調查報告中也證實：“獻縣毀種面積1300畝”。在藁城優質麥公司與小屯村委會的協議中約定：甲方（藁成優質麥公司）提供畝產量穩定在400—500公斤的8901麥種，并負責回收和開發，回收價格按收購時的市場價每公斤加價0．14元。收購數量每畝不少于300公斤，如甲方原因造成不能回收的，由甲方賠償乙方（小屯村委會）差價部分的50％（即以300公斤計算，每公斤0．07元），乙方不按合同執行，則由乙方賠給甲方差價部分的50％。因此，損失計算應按協議約定以受害面積1，220畝為標準，按約定產量每畝400公斤和加價每公斤0．14元及當地糧食保護價每公斤1，24元計算，并減去應收產量（死苗在75％—95％的280畝按85％計算損失）即：
　　（1）死苗在95％以上940畝約定收購額為：
　　（1．24＋0．14）元×940畝×300公斤＝389，160元
　　（2）死苗在95％以上940畝自銷額為：
　　1．24元×940畝×100公斤－116，560元
　　（3）死苗在75％－95％以上280畝約定收購額為：
　　（1．24＋0．14）元×280畝×300公斤×85％＝98，532元
　　（4）死苗在75％－95％以上280畝自銷額為：
　　1．24元×280畝×100公斤×85％＝29，512元
　　以上共計損失633，764元。
　　8．藁城農科所系8901麥種的研制、生產單位。同時也是小屯村所購麥種的調出、發貨單位，此有藁城農科所在一審提供的“種子質量鑒定證書，植物檢疫證書”為憑。
　　本院認為，此案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在履行協議中發生的糾紛，案由應定為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糾紛，而一審法院將此案案由定為種子質量糾紛屬定性不準。
　　8901小麥在小屯村種植過程中發生大面積死苗，其內因是該品種小麥抗旱抗寒性較差，而其外因則是天氣異常，種植、管理措施不當。內因是根據，外因是條件，二者結合才造成小屯村8901小麥的大面積死苗。藁城農科所主張死苗是天氣原因、屬自然災害。但在同一氣候條件下、同一區域、同一耕種習慣種植的其他品種的小麥卻都生長正常。8901小麥雖然抗旱抗寒性較差，但是如能采取相應的管理措施也不會造成大面積死苗。小屯村委會主張系種子質量問題。但種子種性與種子質量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小屯村委會并未就種子質量存在問題提供相應證據，而是將該種子種性的缺陷誤認為種子質量有問題。因此，雙方的主張各有偏頗，顯屬不當，本院不予支持。
　　小屯村委會與藁城優質麥公司訂立的“優質小麥生產基地協議”是有效協議，雙方應共同遵守，認真履行。藁城優質麥公司按約定提供8901小麥種子后，在種植過程中，應按約定向小屯村委會提供配套的栽培方案，進行技術指導，特別是對8901小麥這樣一個新品種，在遇到1998年秋冬氣候異常的情況下，更應及時到現場指導農民加強田間管理，以確保新品種小麥安全越冬，但藁城優質麥公司并未履行其義務，已屬違約。種植戶在對8901小麥的抗旱抗寒性能差不多了解的情況下，種植中又沒有得到必要的技術指導，造成該品種小麥大面積枯死，因此而造成的損失633，764元，藁城優質麥公司應承擔主要責任。
　　因大部分麥苗是在返青時發現枯死，藁城農科所提出減產在七成以上的可以毀種，并愿意提供適宜的品種。而小屯村委會并未采取補救措施及時毀種，致使損失擴大，也應承擔一定責任。
　　藁城農科所是8901小麥品種的研制、生產、推廣者，在推廣中發現該品種的性能存在缺欠，并給農民造成損失，也應承擔賠償責任。因藁城農科所不具備法人資格，不能獨立承擔民事責任，應由其上級主管部門藁城農業局對此承擔責任。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有誤，適用法律不當。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經濟合同法》第六條、第九條、第三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一款（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河北省獻縣人民法院（1999）獻經初字第47號民事判決。
　　二、上訴人藁城優質麥公司賠償被上訴人小屯村委會損失422，928元。
　　三、上訴人藁城農業局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四、本判決送達生效后十五日內履行完畢。
　　一審案件受理費11，317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1，317元共計22，634元，由上訴人藁城優質麥公司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張恩洪
　　審判員李啟華
　　審判員朱連珍
　　二000年六月二十七日
　　書記員任秋華